烈日_第5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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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第2/2页)

  ——

    2005年8月。

    白布唰一下被掀开,布下的女孩子有一张牙白的脸。她的头颅软塌塌的,后脑勺往里凹陷了一大块。警察说,那是因为她从工厂二楼架空走廊上摔下来的缘故。

    “你能确定是许节吗?”警察问。

    女人不答话。她的视线停留在女孩子的脸上看了又看。

    警察催促:“快点啊,你不是认识许节吗?怎么搞得很久没有见过面一样?这是不是许节?”

    女孩子穿着工厂里深蓝色的晴纶工作服,躺在警局太平间光秃秃的铁板上。铁板被白炽灯照着,反射出一道刺目的银光。

    “认不出吗?”

    女人忍着眼睛的刺痛转头问警察:“她是意外——吗?”

    “对啊。”警察再次催她,“看好了吗?到底是不是?”

    工厂制服上没有标识姓名的名牌。女人伸手摸了摸那件工作服,衣服的面料粗糙的有些扎手。

    她是许节。女人对警察确认。

    警察点点头,准备把许节的遗体重新推回太平柜的瞬间又被女人一声喊叫停了动作。

    “她不是意外!警察!警察!她是被杀的!”

    警察错愕地看着她:“被杀的?为什么?”

    女人指着许节腰间的那条皮带,异常激动地大喊大叫:“她戴了皮带!她不可能戴皮带!”

    警察翻了个白眼,“戴皮带怎么了?兴许是裤子太大了,她买了皮带紧一紧呢。”

    ——

    “不会。许节绝对不会买皮带紧一紧。”女人说完这句话后抿紧嘴唇。她使了很大的力气,脸上的肌肉都跟着一起抽搐,才勉强平静地说出下一句话:“从小她爸爸就用皮带打她。她绝对、绝对、绝对不会碰一下皮带。”

    樊倩的手摸着自己胳膊上的伤疤。

    如果不是女人非要去找这条皮带,她也绝对不会去主动触碰任何一条皮带。长而有韧性的皮带,有樊倩三根手指粗,打在皮肉上能让皮肉高高鼓起一道肉条。但肉条通常不会维持很久,因为皮带会再度抽上来,肉条就被鲜血抚平了。

    樊倩站起来。

    女人仰头看她。樊倩双手叉腰,沉沉气,说:“好!我们找!就算要把这座垃圾堆翻过来,我们也要把皮带找出来!”

    第6章 8月20日(一)

    根据百度百科,2025年北京市日均生活垃圾产生量约2.55万至2.6万吨。

    阳县只是一个小县城,比北京小太多了,但它一日所产生的生活垃圾也足够让樊倩这个手无寸铁的人从豪情万丈找到心灰意冷。

    樊倩把面前的袋子扒拉走,往前迈步时被一个空瓶子绊了一下。在一边翻垃圾的女人眼疾手快,伸手拉了她一把。

    樊倩站稳后,女人说:“你回去吧。”

    樊倩使劲挤一挤酸胀的眼睛,摇摇头,“还没找到皮带呢。”

    女人说:“你回去睡觉吧。明天下班了再继续。”

    “那你呢?”樊倩两天没睡觉了,女人也是。

    女人不走。她要在这里继续找。在樊倩略显担忧的眼神中,女人说她可以在这里睡觉。她昨天在这里翻出一张凉席。

    “去睡吧,明天再来找我。”女人推推樊倩。

    樊倩挪动两步,回头看女人时想起来应该要问一下她的名字。

    “我叫田醒春。”

    樊倩的手指在空中写字,“醒来是春天的醒春吗?”

    田醒春点头。

    樊倩回到租住的小房子,在天井院里打了一盆水,痛痛快快地洗了一回澡。她换了干净衣服躺到床上,脑袋刚沾到枕头就昏睡过去。

    ——

    “啪。”

    “啪。”

    “啪。”

    沉闷燥热的空气被皮带抽开。哭声是压抑着的,从齿缝间悄悄流露一丁点,很快又被皮带抽上皮肉的声音掩盖。

    等到哭声完全静默,皮带也完全停下。

    樊倩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眼前是黑乎乎的一片。她认不出自己身处何处,只闻到一股很浓郁的梅菜味道。

    哭声再度传来。

    “跑出去。”

    ——

    樊倩睁大眼睛,从梦中惊醒。

    ——

    大红色的工作服,短袖袖口滚了一圈黑边,胸口绣着黑色‘满天星’三个宋体字。

    樊倩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伤。她回到员工休息室,把汪蕊给她的长袖工作服找出来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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