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皇遗事续编_第275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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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5章 (第1/2页)

    我看见父亲像一块墓碑树在原地,陷入沉思。

    抱着这个疑问,父亲帮岑知简重砌坟墓,没有将他埋得很深。

    如果我伯父还活着,最后一锨土该他去施。如果我伯父已然死去,不久将是开坟合葬之日。

    太阳完全升起,山林间本就稀薄的凉雾弥散殆尽。父亲回到院中,先去问守院人,奉皇七年后有没有我伯父的消息。

    那条五十余岁的汉子本是潮州营的旧人,没想很久,真的给出答案。

    奉皇七年底,我伯父曾经来过一趟。

    我父亲声音一下子紧绷起来:他干了什么?他去了哪里?

    守院人说:梅统领和将军一样,也去了江北。

    我和父亲对视一眼。那他不可能不察觉坟穴的异常。

    他一定知道岑知简葬在那里。

    父亲追问:然后呢?

    然后梅统领要了一壶酒,让我转告一句话给程给逆贼程忠。他说:请助我履践玉升三年之诺。

    父亲问:什么诺?

    守院人摇头,卑职不清楚。只知道程逆收到消息后,连夜赶来一趟。第二天他要了一把铁锨和一张草席,派人把院门封锁。直到日落才出来。

    守院人说:自那之后,我再没见过梅统领。

    父亲神色复杂,似乎怀着更可怕的揣想。他尚不知道真相,但我已经知道。

    我抬头,看那梅树枝叶摇曳,它笼罩我父亲,像一个撑伞的身影。我想起有关这株梅树的秘密,它在我父亲锦水鸳濒危之时一夕枯死,又在多年之后重焕生机。

    我或许是前半个谜面的谜底,那后半个呢?

    这一刻,一缕灵感闪过,一段树梦的碎片重新溅在我身上。

    我叫一声:爹。

    父亲抬头看我,又顺着我的目光,看向这棵梅树。

    我无法描述父亲的眼神。

    他凝视许久,从树下跪倒,伸手抚摸那条裸露在外的根茎。

    我和伯父梅道然一前一后,嫁接了这棵梅树的生命。时隔多年,他终于找到岑知简,却放弃合葬,去践行为救我父亲而做出的重诺。

    为了我父亲,他杀死了做树的我。还是为了我父亲,他成为了做树的我。

    我不清楚父亲是否知道这段真相,不清楚他是否知道,他被人如此坚定地选择过。

    直到太阳彻底沉没,我才听到父亲的声音。

    父亲说:这棵树别砍,不要砍。

    我从他身旁蹲下,说:不砍,我以后每年都来给它浇水施肥。

    父亲没应,也没有流泪。他取来自己断掉的环首刀埋在梅树下,第二日,他会从包袱里找出一直随身携带的玉龙刀,重新打开岑知简的棺材,将这把刀和他葬在一处。

    我知道我的父亲不只是父亲。我知道除我和我阿耶之外,仍有许多人愿意和他许诺来生。

    我明白了父亲为什么要回潮州城。

    *

    父亲站起来,突然问我:你想吃馎饦吗?我给你下点馎饦吧。

    于是当晚我们吃了馎饦。

    我早期不爱吃面食,爱吃南方糕点和糯米制品,尤其是汤圆,但那对我的肠胃造成负担。年纪渐长,才察觉面食对我身体的好处,也发现自己早适应了北方的口味。其中最爱的就是馎饦。要父亲亲手擀的,吃起来筋道滑美。父亲自己吃煮清水,若我要吃,他会用猪骨熬汤,熬到发白再下馎饦,常伴一些肉茸,最后放青菜,一律是地里新摘的。

    只是近年来,父亲已经很少下厨,甘露殿那块田地也很少再种。

    我想那块土地是父亲健康状态的一种象征,无可避免,也成为世人窥探他身体情况的窗口之一。现在到了我该把他手中农具接过来的时候,但他担心我的身体,总想替我再耕种一些。他不忍心让我受累,我又何忍叫他为我继续受苦?

    饭后,父亲找来两只酒杯。

    父亲并不嗜酒,同我吃饭更是滴酒不沾。今夜却很反常,除一只酒壶外,还有一只单独的酒囊。

    他提壶给我倒上一杯后,又给自己满上。

    我并没有多问,父亲却道:咱们俩还没一块吃过酒吧。

    我笑:是。阿爹总当我是小孩子,可我总不能做一辈子孩子呀。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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