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中的指南针_第59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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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第1/2页)

    “变就变呗,他哪比得上你重要。”

    夏洛说得漫不经心,宋不周也习惯性不往心里去,站起来熟练地拍了张照片,有帆船有灯塔美如画,无需调色加工就已经清新脱俗到能让人从早看到晚都不嫌无聊。就这样一直愣神到摩天轮又转过八分之一弧线,与地面的距离更远些时,他不受控制地回头向下瞥了一眼。

    暂时只能看到反射阳光刺眼的白顶。

    估计等接近最高点才有机会看到里面的那位,然后不管发生何种沟通或视线交错,下降过程中又会像无事发生般恢复成个人空间。

    从未感受过摩天轮是这么懂分寸的游乐设施。

    白顶亮上加亮,都快惹得人无法聚焦让他不得不挪开眼睛,结果转头避无可避看到自己的影子映在玻璃面上。瘦弱单薄,面无表情,随着光线偏移那股不开心的情绪也就越清楚——这很正常,不会有人希望愉快旅程出现瑕疵,哪怕终点是死亡。

    但很可惜,生活充满不确定性,事情往往不尽如人愿。

    宋不周对此深有体会,甚至能逻辑自洽:也是,被看作厄气缠身的人,最后的时光又怎么可能一帆风顺呢。

    对面的人察觉到安静异常,“喂”了好几声,问怎么不说话。

    他方才回过神,后退半步。

    “没事,在反思我这个恐高症为什么要坐上来。”

    夏洛松口气,继续嬉皮笑脸:“那你别低头,乖乖等落地。”

    宋不周边在心里转了两圈“别低头”边扶着中央支柱慢慢坐下,手里闲着没事把围巾解开重新多绕一圈,全身上下被人用美拉德的颜色搭配,逆光看去更像是跳过了夏天直接入秋。他倒真有些伤春悲秋地叹气,向后面瞥了一眼:“等过了最高点再说吧。”

    “怎么?你信那个传说啊?”夏洛莫名其妙,觉得两人分开坐应该没心思整那些浪漫仪式,况且宋老板也不会那么幼稚。

    “什么传说?”

    “在摩天轮最高点许下心愿就会实现啊。”

    “……”

    “估计是假的,”宋不周兴趣缺缺,望着对面已经自上而下运转的空格子,“这里生意非常萧条。”

    经过的时候以为已经暂停营业了,可满脸笑容的工作人员站在检票口热情挥手,嘴里叽里咕噜说着诱人的“今日免费”的话。眼看和热闹的市集、花里胡哨的赌场相比,只有这里能短暂独处整理思路,于是就头铁地来了。

    这次轮到夏洛沉默。

    他仔细整理完水池里的高脚杯,摆放整齐,余光扫过临近门口的影子,是那最近抽风准时来这间小酒吧上班的人。夏洛右手指了指手机示意自己在忙,又把抹布随心所欲往吧台一放,接下来分工自然明确,少爷纾尊降贵干活,老板揣手坐到沙发上全神贯注思考。

    “这又是萧条,又是忘记恐高,什么吵架这么严重?你们闹别扭也总得有个主题吧。”

    吵架又不是辩论怎么可能会有明确的主题。宋不周心念着冠冕堂皇的话,忽然意识到自己还真的把这件事归类到了“吵架”的行列。

    温白开了将近三十年,最近情绪体验可算是越来越丰富了。

    -

    柳烬被保温杯里的开水烫了一下,已经是第二次。

    这下不仅脑袋疼,舌头也开始疼了。

    整个人由内而外乱糟糟地歪在角落,愁苦滂沱闭上眼睛,深深呼吸,间隔尽量相等数到十,思路才渐渐变得明晰起来。

    他在想宋不周。

    或许从未失去过记忆的人,根本无法切实体会头脑中大片空白是什么感受。事实是,世界上少有人对亲身经历的所有事情记得完全清楚,大家都只会在漫漫时光中留下印象深刻的片段。

    而旁观者往往以为一个想不起来痛苦的人是幸福的,但这个观念本身,可能就是知情者强加的主观意识。

    一个孩子,在出生那刻失去世界上所有亲人,而父母的故事无论好坏无论真假,他只能道听途说些皮毛,像一张白纸任人泼洒墨水,记忆缺口如影随形。

    难受的是他,承担人们指指点点的也是他,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名字“不周”都带着无法扭转的悲凉。好不容易在玩伴方弃白的陪伴下多了些欢笑时刻,结果一大段空白后是朋友坠崖死讯,拼凑的家不复存在,他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是自己的错,因为所有人都那样说。

    柳烬用力按住太阳穴,没法再深想这个糟糕的人生了。甚至对这样的人正在和自己旅游感到不真实。

    迷茫的感觉没顶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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